(点击图片,前往原“凡体社”公号阅读文章)
【01】
第一次见到王磊的时候,还没有乐乐。
人不怎么起劲,低调和气,爱在边角处待着,不是想象中前鲍家街致命四弦儿的模样。
后来同路去非洲时,陡然有了乐乐。
人瞬间就在坦桑尼亚的阳光底下肆放起来,抓着黑人孩子在街头拿破铜烂铁当鼓敲,飙着民间艺人的膀子在茅草棚子里弹琴,饭点儿都不肯撒手,完全不体谅腹饱对第三世界人民的重要性。
回来整理相机,发现有一半都是他俩的特写,真是中国人面孔里难得的好素材,自带影深,自带对比度,化不出来的妆效,这个优势在几年后的舞台灯光底下愈发明显。
再后来,有了磊落,有了《大地上的美好》,有了《不存在的回忆》。
这几年见面不多,但联系不少——咱音乐界没人,得抓住——期间大部分作品都听过,有段时间他们好像特别着迷于无主题的纯粹的旋律与节奏探索,正当我这个艺术低端人口准备拱手告别的时候,冷不防回手一镖,杀向我的命门——
厂矿子弟我不是。但博山,是我的。
【02】
感触一来,难免话多,见我在微信里一转三叹,王磊说,哥,不如你就好好整一篇?
本不是会好好说话的人,这一正经,倒坐在电脑前憋不出字来了。只好反复听,反复听,听《厂矿子弟》,听《利利》,越听越沉,越听越觉得自己写不动。
此前,我知道王磊有个如雷贯耳,一起闯荡江湖的发小叫谢天笑,但不知道淄博还有那么多摇滚乐手,无论哪个脑门上刻的乐队名字都够牛逼五分钟以上的,惹毛集体撂挑子,华语摇滚得垮半壁江山。
此前,我知道王磊有个玩儿摄影的哥哥叫王岩,但不知道他还有个妹妹叫利利,怪不得那当娘的舍得放儿子们远走高飞,大概是要在心里头给这姑娘的生长,腾出点儿地方。
“世纪广场……我们跳个舞吧,跳完再回家。”歌里,王磊对妹妹说。
我的博山,那时还没有世纪广场,但有一起跳舞的姑娘,就在距如今广场不远的地方,曾经有个可以喝酒的咖啡厅,我们喝一会儿,跳一会儿,跳完也不回家,继续喝,一直喝到终于把彼此忘了。
【03】
“人成长的过程,是不断离开的过程。”
“第一次是离开父亲,第二次是离开母亲,离开母亲时她痛得要死,不明白为什么离开父亲时他会那么爽?”
有次在某大学跟年轻人扯人生,这个情色段子很受男生们欢迎。可见做儿子的对那个仿佛永远在头顶遮天蔽日的身影确乎有一些怨忿,总想找机会挣脱出来。
后来自己有了儿子,心里知道他早晚也要挣脱,就早早防备起来,不肯多情——这时候才忽然明白,原来母子是一场生死,而父子是一场轮回。
王磊在歌里唱到,“我所谓的出走,是接近你的一种方式,你的离开,是我认识你的开始。”其实不如说是认识自己的开始——我们在认识父亲的瞬间看清了自己。
“人成熟的过程,是不断被离开的过程。”下次再有机会跟年轻人讲,我要记得加上这句。
【04】
所以,王磊和乐乐有了儿子,就有了更具解放性的作品。
看到有人评论说王磊唱歌不专业,我很同意。但要说明的是,我特别怕听到有人把歌这个东西唱得很专业,我是把唱歌和声乐分开的——这是两回事,当然也有中间地带,就是把歌唱得很专业那种——“辣妹子辣辣辣不怕”——你不怕我怕。
好吧,我承认这个态度很不专业。
从《大地上的美好》、《不存在的回忆》,到《利利》和《厂矿子弟》,从遥远的具象时空中抽象而成的“美好”与“回忆”,被从抽象中再度抽离,转而具象成焦荒的故土,具象成河流与白骨,具象成一堆离开的少年又回来的汉子,具象成父母双全的肉身……
刀枪入库,自在丛生,烟火萦化了野心。
这是王磊对人生的一次重新打开,也是磊落对音乐的一次重新打开。
这次打开,为他们音乐的未来,和所有的未来,都留下太多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