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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月25日,凌晨3:31,白庙
好像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绿色的花草,想来应该是好事,绿草应该是吉祥和生命的象征。
但是像春天的新草,很嫩,不知是什么发芽了。
是我的生命有得遇生机的意思吗?如果那样就好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像现在这样,日日不肯上床睡觉,宁肯坐着发呆,也不愿去躺在床上。这是说,无聊的生命已到了连睡觉都有了惧怕的地步。
——摘自赵已然的日记
在赵牧阳专辑创作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传来消息,赵老大去世了。一时间圈内外哗然,繁琐的事情像山一样压向了牧阳身上。我们不得不停止专辑的创作和录制工作,让牧阳专心去处理哥哥赵已然的身后事。一方面需要安抚家中的老人,另一方面要成立治丧委员会,安排大量前往老家的友人给赵老大举办葬礼……本就不太会多线程处理事务的牧阳顿时忙得脚不沾地,媒体上则轰然充斥着赵老大的过去,似乎比他生前更为热烈了,凤凰音乐节哥俩的同台视频全网流传,甚至还充上了热搜。
于是,我们好几周都没有牧阳的消息,一直到两个月后,牧阳来电说,我们接着做专辑吧。
他飞到深圳的录音棚内,我们起早贪黑,心无旁骛地录制了好几天。牧阳的友人蚊子,也从北方一起飞了过来,帮我们拍摄记录专辑的创作过程。这期间,他偶然打开了自己电脑的播放器,里面传出赵老大在一次酒吧现场唱的这首未完成的现场版歌曲。歌曲没有名字,蚊子说老大当时就管这首歌叫《白庙》了。“因为这是他居住在白庙的时候写的吧,那是他最难的一段时间。”蚊子回忆道。
在赵老大的现场录音中,他似乎没什么章法地弹着吉他。酒吧里人声鼎沸,大家都聊成一片,底噪形成了嗡嗡嗡的白噪音。老大的歌声像咳嗽一样响起来,然后里面时不时多出那么一拍,那是因为他喘不上气了,要用这一拍接上下一个字。
“诶咳咳……笑吧笑吧,
笑吧笑吧笑吧笑吧笑,
笑完了,你就死掉了。”
酒吧里的聊天底噪声没有因为老大开始唱歌而停止,反而更加鼎沸了。大家笑着啊,喝着,老大应该也是闭着眼,笑着唱着。他的扫弦节奏楞楞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楞得让人疏远,直得让人膈应,但是却还是让人欲罢不能地听他唱下去。他的歌声过于诚恳,用力也太猛,听者似乎需要去高声聊天来遮掩这种汹涌而至的真诚,因为每个人的虚伪都会被这样的歌声撕碎。
老大的声音在南方的录音棚里回荡着,赵牧阳面带微笑,去泡了一壶茶,然后跟王磊一起翻阅赵老大的日记。王磊问了一句,白庙那个时候,我们都没去过吧?牧阳立刻抬起头反驳说,怎么会没去过?然后他们二人陷入了静止的沉默,和音乐中喧哗的底噪声一起,似乎掉入了一个无底的回忆空间。
赵牧阳喝了几杯茶,和王磊一起走进了录音棚。他们一起带上耳机,同期录完了这首《白庙》。最后牧阳临时加了一句:唱吧唱吧,唱完了,你就回家了。
突然一阵巨大的悲痛向我袭来,我捂着嘴,在监听室毫无来由地泪流满面。一旁的九五后录音师小罗有些尴尬而慌张地看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唱吧,唱吧。
唱完了,你就回家了。